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芒種帖 《父親》
--…想當年岩崎教授給我們上『李爾王』時,我實在不太懂。直到最近幾年我才慢慢體會,原來所謂『父親』這個角色是這樣的,做父親的終歸會被兒女捨棄,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。
--原則—他自言自語,傷心地想到失去原則的公司,已經忘了產品第一,而一心只想賭博。年輕一輩的也多半失去了做事的原則,只顧自己不顧別人。就是世風這樣,像純子這樣的女孩才會毫無愧疚地要跟有妻子的男人戀愛。他們總認為自己的想法是對的。人間可貴的『原則』觀念,到底什麼時候消失的呢?
∼遠藤周作《父親》
沒有華麗的背景,沒有修飾的辭藻,遠藤周作只是用極其平凡的人物與劇情,表現出淡淡的親情,及變化中的日本。這本小說總共有兩個主題同步進行,一是『父親』菊次的『原則』,其下又探討了婚外情(女兒與別的男人)和商界的浮浮沉沉;二則是父女關係的描述。
就第一個主題而言,作者身為經歷戰敗後重建日本的艱辛,支撐心靈他們的樑柱,縱非戰時如火如荼的青年般的理想與熱情,卻仍是一分殘溫依舊的『責任感』。這份餘溫伴著他們走過戰敗國的恥辱,家園的荒蕪殘破,八九O年代的泡沫經濟,一直到成為今日的世界強國。勤奮的X世代人,卻在下一代身上見到了唯我獨尊,嗅到了本位主義,聽到他們騁辯不絕地說:『勇敢地做了自己想做的事。我並不反對,只要對自己過得去就好。』貪求自身一己的享樂,毫不顧忌其行為將加諸在他人身上的苦痛,不僅是菊次的後期晚輩,以及與菊次的女兒產生戀情的已婚男子,這幾乎是被形容為絕頂聰明的Y世代的另一共同特徵。勒索、搶劫超商等青少年違法犯紀的社會案件已所在多有,但連年長懂事的青壯年人,卻也作姦犯科,綁架殺人。急功近利、漠視道義與不擇手段風行在戰後這一代,帶給作者無限的惋嘆。
另一作者亟欲傳達的,是父女情結。在朱自清的《背影》一文中,他成功地描述了一位傳統中國父親的形象:瓜皮帽,黑布馬掛,圓滾發福的身子吃力地上下月台只為了愛子的橘子。而日本的父親是更沉默、更內斂、更怯於表達自己的一族,由《父親》看來,橫亙在他與女兒純子之間的除了三十年的時空鴻溝,還有比中國人更嚴重的父女情結。父親與兒子之間的溝通,可以是督促其學習、罵罵他,或是陪他打場棒球。然而面對纖柔的女性,即令有萬般的柔情與寵愛,在鐵性男兒的外殼下,鮮能表達出來;而有時意欲表達,使用的方法卻適得其反。這真是千古不解的大難題啊!
至於『婚外情』這一方面,卻給了我一些新想法。人,是不是被自己的設限綁得死死的呢?婚姻制度,沒錯,是構成『家』的一大步驟;而『家』,則是構成社會的基本要素。但,現今不忠又不實的男男女女們,你們有什麼資格,又是為了什麼被這『神聖』的『婚姻制度』縛住了呢?